甌越藝文譚｜《人民的名義》 的敘事悖論
2017/05/24 11:37 來源：溫州日報 編輯：程瀟瀟 瀏覽：480
反腐劇是國傢台中二手冰櫃回收意識形態很強的正劇，受到國傢廣電總局的嚴格管理，2000年初曾熱鬧一時，而後一度銷聲匿跡，卻在2017年迎來瞭爆棚，《人民的名義》著實火瞭一把。《人民的名義》相較之前的反腐劇，在敘事上已經有瞭長足的進步，英雄人物更親和接地氣，劇情的尺度也更大，但是在很多地方還是呈現出概念化、單一化的傾向。
英雄人物代表著主流的意識形態，是反腐正劇的靈魂。以往這類英雄人物往往有著“高大上”的概念化傾向，直到新時期才慢慢突破，逐漸呈現出人性化的特征。當前創作者在創作中也越來越註重英雄人物的人性化，《人民的名義》的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塑造多有突破，但正面人物的突破空間遠遠小於反面人物，由此造成反面人物比正面人物更生動、鮮明，更能得到觀眾的喜愛。
侯亮平VS祁同偉。兩人是漢東大學的同學，都曾是校園裡充滿理想的毛頭小夥，走出校園後，侯亮平變成一身正氣的反貪局長，祁同偉變成以權謀私的公安局長，兩人在劇中鬥智鬥勇，最終邪不勝正。陸毅和許亞軍的演技都毋庸置疑，但是侯亮平人性的光輝卻遠不如祁同偉豐滿，祁同偉從英雄緝毒隊長到落馬貪官，一步步滑入深淵的人生引起瞭觀眾的共鳴，而侯亮平的正義始終處於一個維度，即使片中力求塑造他性格的多面性，比如說外號“猴子”生性精明，熱愛工作也愛好做飯，辦案能力強卻人際情商低等，但卻始終懸在空中——這是個過於完美的形象。
陸亦可VS高小琴。兩人都相貌出眾、事業有成，劇中也多有交集，陸亦可就像象牙塔裡的寶貝，她所有的任性、霸氣，以及業績多與身處象牙塔有關。而高小琴，人物個性層次豐富，她既是出身低微的漁傢女，又是統領一方的美女總裁；既是深受欺凌的服務員，又是插足別人婚姻的第三者；既是護犢情深的姐姐，也是巧取豪奪的奸商。祁同偉和高小琴都是有故事的人，人性的空間有多個維度，作奸犯科也有其行為動機，正如祁同偉所說，他們“很想回去，但是已經回不去瞭”。
這種敘事的不平衡不僅在人物形象上，也體現在人物的社會關系上，尤其是人物的傢庭（婚姻）關系中。無論是祁同偉和梁璐的政治婚姻，還是高育良和吳惠芬的利益互換。祁同偉因與梁璐不合，轉而尋求高小琴的精神慰藉；高育良受到妻子吳惠芬的學術影響，癡迷《萬歷十五年》，最終被有心的趙瑞龍抓住弱點，送上糖衣炮彈，讓他放棄原則。《人民的名義》中展示瞭眾多反面人物的婚姻（傢庭）狀態，他們一方面深深地依存於傢庭關系，另一方面卻因為傢庭走向法律、倫理的對立面。
相反，正面人物幾乎都不需要（沒有）傢庭。侯亮平像一個單身漢，瞭無掛礙，放下北京的事業和傢庭，隻身跑到漢東。陸亦可，38歲，單身，不折不扣的工作狂，不僅自己經常加班，還逼著屬下一起加班。還有官職最大的沙瑞金書記，他像個單身小夥子一樣，打球、騎車，對他的傢庭劇中連介紹都沒有。這些英雄人物展現的更多的是他們的工作空間，即使有傢庭，傢庭對他來說是“說走就走的旅程”。52集電視劇中，侯亮平總共就回瞭一趟傢。他的妻子鐘小艾由此相應地被設計成一個全能女強人，在北京又要帶孩子又要上班，還要時不時充當侯亮平的精神導師，適時在工作、人情世故上提點侯亮平。我們註意到，鐘小艾是中紀委的副主任，她和侯亮平不僅是夫妻，更像一種超越瞭性別的精神伴侶關系。而陸亦可，作為該片中唯一的女英雄，她的形象美麗高冷。她出現時幾乎都是制服馬尾，幾乎沒有什麼突出的女性特征。侯亮平第一次到漢東，林華華打聽他有沒有結婚，想給侯亮平和陸亦可牽線，不明就裡的觀眾滿心期待英雄人物的桃色事件發生，不料，陸亦可活脫脫幾乎就是一個女版的侯亮平。
工作－反腐是侯亮平、陸亦可世界裡唯一的向度，由此卿卿我我、兒女情長的傢庭空間就被盡可能地在敘事中壓縮。這一點在李達康身上得到瞭集中表現。這個工作狂人，終日與妻子不打照面，分居八年最終離婚。歐陽菁貪污他絲毫不知情。我們看到其實曾經年輕的歐陽菁，也像鐘小艾一樣，是李達康幹事業的大後方，跟著他顛沛流離，女兒的小學在三個縣讀完，她都無怨無悔。兩人關系惡化，是在傢庭需要李達康伸一把援手時，他都置身事外，歐陽菁評價他“和他生活得越久就絕望”。
毋庸置疑，李達康是一名好幹部，在面對傢庭時表現得不僅冷漠而且自私，時時刻刻防止著傢庭造成他的腐化墮落。他愛惜自己的政治羽毛，時刻提防著妻子、朋友。他明知妻子的心理不平衡，卻連哄妻子一下的耐心都沒有！他明知易學習能力強、作風正，是一個好官，卻不願意推薦提拔；歐陽菁推薦王大路做大風廠項目，他一再告誡王大路“要走大路”。但是高小琴準備跑路，大風廠沒有人接手時，他又想到讓王大路去接手。歐陽菁失望透頂棄他而台中中古餐飲設備買賣去，他自己的身邊接連出現貪官，王大路最終也放棄瞭大風廠的項目。
李達康和歐陽菁的分歧在於對傢庭的執念不一樣。在審歐陽菁時，侯亮平和陸亦可有一段關於“歐陽菁格局太小”的討論，大概意思是李達康是幹大事的人，歐陽菁的格局配不上李達康。暫且在此猜度一下，他倆的意思大概是以傢庭（個人）為重的人格局小，以事業（人民）為重的人格局大。劇中由此也給我們提二手設備買賣出瞭一個問題：為什麼像李達康這樣為人民服務的人就不能同時平衡傢庭，黨員官員的公與私真的是要到瞭非此即彼的地步？
權力異化瞭曾經天真的祁同偉、高小琴們，他們的悲劇既有個人利欲熏心的成分，也有社會現實的無奈。好在，弄權的梁傢式微瞭，趙立春被判刑瞭，邪惡最終是不能戰勝正義的！
來源：溫州日報
吳益敏/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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